果园里的哲学
原标题:果园里的哲学
“噔儿——噔儿——”
手机微信铃声一响,我赶忙查看,是郑军发来邀请:“董老师,我明天去延川苹果苗木繁育基地,您要是不忙,一块去转转。”
“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”,我恰好在延川,转转就转转,正想去看看。
三年前,我随郑军到延川转,三转两转就转到去乾坤湾高速公路的出口处。那里有一片荒地,荒得连杂草都不生长,除了沙土就是石子,如同迷你版的戈壁滩。我抬头四望,对面破败的村庄早已淹没在杂草野树之中;左面一条大路一脚跳过小河急急忙忙跑向沟壑深处;右面不远处兀然挺立一个路牌兼广告牌,上书“乾坤湾”三个大字;背后是青山一座,蓝天一片。我想,这荒郊野外的,有啥可转的?郑军却和几个人不停地用脚步丈量着方圆距离,踩踏着边沿墙堤。
然后就回到县城,坐在李向军家窑洞里吃面皮喝烧酒。
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来到曾经的“戈壁滩”,竟然生长出一个生产设施一流、办公条件舒适、生活环境优美的以苹果苗木为主的繁育基地。这“无中生有”“化腐朽为神奇”本领,实在是高!
院子里是一块小小示范园,植物茂盛、绿意盎然。最惹人喜爱的是鸡心果,果树不到一人高,却挂着红艳艳的小果子,三三两两,摇头晃脑,甚是可爱。还有油葵,也就一米高,脸盘却大得吓人,把脖子压成了弯勾,似乎就要撞到地面。
郑军看见我在园子里拍照,摘一颗让我尝:“这鸡心果是供人观赏的,一会到山上,那里的鸡心果才是真正的样板。”
哎呀,这鸡心果,竟然有老品种苹果的香味,又有富士苹果的品味。传统与现代结合,历史与未来交汇,一个字——美!
接着他带我到园子后面,这里有一个一体三间的苗木储存冷库,还可储存千余吨苹果,上面两行大字“国家区域性良种繁育基地——延川县苹果苗木繁育中心”。我的天,真想不到,这里竟然别有洞天,另有风景。
原来这里是研发、引进、培育、推广脱毒苗木的国家级基地,怪不得库容如此之大。
我问:“你们在哪里育苗?看不见苗木啊。”
郑军说:“培育实验室在另外一座楼里,咱们不能进去。苗木栽植试验基地在好几个村里,一会去看看。”
正说着,县果业局领导来了,他们正好要去试验基地检查,郑军邀我同去,于是一同去。
为什么要建示范基地?其实郑军不说我也明白,果农有一个特点,凡事耳听为虚,眼见为实。你让他看到这个苗木硕果累累、效益非凡,他立马接受;他如果看不到,即使你说得口干舌燥、天花乱坠,他就是不信。所以,示范基地必须建,而且要高标准、高质量、高水平。那就得下大功夫,下苦功夫。
上张家河是一个村子,我第一次来;示范果园在山上,我也是第一次来。驱车到山顶,层层梯田缠绕山头,果园就建在梯田里。
已是下午三点,天高云淡,无风无尘,薄的云丝有意无意地过滤着太阳紫外线,虽在山顶却出奇地闷热,臭汗层出不穷。我终于明白当地谚语“四大毒”:云里的日头洞里的风,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。原来云里的太阳果然毒啊。
郑军和他的助手还有县果业局领导详细勘察去了,我蹲在一棵苹果树下等他们。他们走向地头、走下地畔、走进黄土高原的深处。过了约半个小时,他们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,渐行渐近,来到我跟前,我以为要上车回去了,他们却转身走向另外一处山梁,又是走向地头、走下地畔、走进黄土高原的深处。
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,他们从远处的地畔上冒了出来,边走边聊,兴致勃勃。远远望去,天在上,地在下,他们行走在中间,煞是壮观。
我忽然有点感动:他们就不热吗?他们就不累吗?他们还需要这么下苦吗?如果做生意、干事业的人都能跟他们这样吃苦,何愁生意不兴!何愁事业不成!我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敬意:看来干什么都不容易。
可是真正的鸡心果样板呢?连一颗都没看到。
郑军笑了:“在另外一个叫铁卜河的村子,现在就去。”
于是再次驱车出发,下山,进沟,上塬。铁卜河不在河边,在塬上啊,有点出乎预料。忽然,一个直插云霄的牌子赫然出现在眼前:“中国•延川——山地苹果试验示范站。”
牌子气派,基地更加气派,果树那才叫一个气派。
鸡心果树足有三米高,浑身结满了果子,密密匝匝,拥拥挤挤,似乎在争先恐后给树干挠痒痒。还有枝头的果子虽然稀疏,却甚是得意,如同顽皮的猴子俯视着下面的群猴,夸耀着自己居高临下的优越。
我们忙着在鸡心果树旁拍照,却听得有人一声喊:“快看这里的苹果,这么大!”
闻声而去,是一大片高大的果树,有人站在梯子上摘苹果。这里的果树与别处不同,高耸入云,巨伞一般,撑开周围的空间,舒展着自由的惬意。
我问:“这是什么苹果树,这么威武?”有人指着旁边的牌子说:“这上面写着呢。”
我回头一看,牌子挺多,看来品种挺多。对啊,试验示范园嘛,肯定要百树齐放,不可能一木成林。
我震撼了,苹果树竟然如此高大!我震惊了,示范园竟然如此高档!
这时有人喊:“快看这颗苹果!”
我寻声来到摘苹果的果农跟前,他一只手里放着一颗苹果,竟将他的手掌占满!
“我的天,这颗苹果该有一斤吧?”
果农自豪万分:“有嘛,一斤都多。”
郑军说:“水肥给的太足劲了。咱们现在是试验,将来要控制果个,不能太大,太大了不好卖。”
县果业局领导也有点惊讶:“给我留一点,准备参加洛川苹果节。”
大家都有些激动,纷纷赞叹不已。“
啊呀,这果子好嘛,早熟品种,现在上市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“这果子味道不错,有点甜有点酸有点脆,一个字——爽!”
“这果子水份也大,果汁丰沛,咬一口如喝饮料。”
看来,试验成功了,示范做到了。
这时,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在上张家河,不怕热、不怕累、走田间、步地头,那是因;在示范园,树气派、园气派、苹果气派,这是果。没有吃苦的因,就不会有收获的果。
因与果,是一道古老的哲学命题,没想到被郑军和他的同伴们诠释得如此鲜活。
于是,我便惭愧于自己怕热怕累怕吃苦的毛病,警告自己以后要向郑军和他的助手以及县果业局的领导们学习,否则,终将一生碌碌,两手空空。
回到县城,我打开电脑,敲击键盘,开始播种辛苦,希望有一天能够收获美好。(文/董国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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